送上门的顶薪竟是扫地出门的阴谋,在全世界的嘲讽声中,时隔四年,他重返顶级。
2019年的全明星周末,当布雷克-格里芬手掌托起那个小小的起亚汽车模型的时候,现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阵哄笑声。
格里芬面无表情,对比他原本就很特别的面孔,显得尤其有趣。只不过他看起来并不是很配合,在表演者“致敬”了他那记飞跃汽车的扣篮之后,他迅速走下了场,的确只是走个过场而已。
联盟的邀请并无恶意——尽管当年的格里芬拿的冠军质疑不断:麦基的表现远比他更好,而真正的事实在于:格里芬原本试扣的几个动作相当精彩,但最终呈现出来的难度大大降低,却依然拿到了冠军。比糟糕表现更让人不满的,是明明可以做好却没去做的。
麦基耿耿于怀了好多年,而格里芬拿完奖杯就此退出扣篮大赛。而8年过去,两个人的生涯彻底相向而驰:在格里芬叱咤江湖的时光里,麦基沦为无人问津的垃圾合同和边缘人。而在勇士拯救,摘下两枚戒指之后,拿着底薪的麦基不断登上媒体头条,格里芬却鲜有问津,只在“知名烂合同”里,被一次次点名嘲笑。
然而回到全明星周末,格里芬出现在这个场合,最重要的明明是:他又是全明星了。
第6次全明星,活塞23号格里芬,距离上次出战,已经过去了4个年头。
此时的活塞,36胜33负位居东部第6,剩余的13场比赛,拿下4-5场即可确保季后赛席位。格里芬是队中当仁不让的头号核心,不仅仅因为他场均有着漂亮的数据:24.7分7.6篮板5.4助攻,更重要的原因在于,他是现在这支活塞队攻防两端的绝对支点。
和在活塞时期最大的不同,是更大量的低位,更多的三分出手,更多的策应,以及更舒适的队内环境,更重要的,是世人的认可,或者换个说法——尊重。
事实上,在快船时期,他的要位就更接近于低位,只是比起从前不知道何时能接到来球,现在的他更习惯于在前场持球发起进攻,三分线外运球,顺势抹到低位背身攻击,也因此增加了大量的三分远投。这4年间最大的变化,不只是格里芬自己的,也是顺应联盟的:他的打法更接近于上一个时代的小前锋,而在现在,则是有持球和组织的动态大前锋,他就这样被时代推回到了浪潮中。
但多年来对他最大的影响,依然是外接的刻板印象:不是他的球迷,未必知道他的中距离有多稳定,也不知道他的传球有多出色。这本该是他赖以生存,拿下顶薪的看家技巧,然而更多人记得的,还是快攻中的暴力虐框,那会儿他还有个昵称,叫做“给力芬”。
他并不是不喜欢那个时期,事实上去年的场均7.4篮板,今年的7.6个都达到了生涯最低值,但当身边有着更热衷于抢板的德拉蒙德时,格里芬得以更好地投入到持球前锋的角色中——去年德拉蒙德一度尝试过低位策应,但总没有格里芬这么得心应手。
一个数据足以说明格里芬此时的变化:这赛季他的扣篮只有37个,占到所有得分的3.5%,是整个生涯最低的,而在他轰动联盟的第二个赛季,这项数据分别是192个扣篮,20.9%。
与此同时,他的生涯扣篮也已经来到1055个,但1005个留在快船,活塞的23号,只扣了50个篮。
他并不是不爱扣篮了,只是角色变了:没有后卫控制着一攻,让他直接冲过去反击;此时的他需要接过球权,慢慢落入阵地。现在的他打得更舒服,但偶尔也会怀念那个时期。
那还是去年夏天的事情,他和队友德拉蒙德一起被选入美国集训队,教练组掏出手机播放之前训练时的扣篮表演:格里芬把球抛向篮筐后面的墙壁,反弹回来就是一个抡圆了的大战斧,标准的平筐高度。格里芬微笑着看完视频,“真羡慕年轻的时候,现在的我来不了,”他像是和自己对话,“那时候还挺想出风头的。”
可是就算到现在,格里芬也刚刚度过30岁的生日,弹跳并没有像他自己,抑或不怎么看活塞比赛的球迷认为的那么退化。没有那么多的扣篮,不怎么出现在十佳球里,现在的格里芬,变成了一个更加扎实的地位大前锋,像德克、邓肯,或者,克里斯-韦伯?
没有多少人关注格里芬,或许是他身处于平庸且无人问津的活塞,或者另一个原因,是球员的巅峰期大多在于25-27岁,而格里芬已经呈现出衰退的趋势。只不过,在漫长的低谷之后,30岁的格里芬,用另一个形态,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野中。
“他的技能点增加了许多,”活塞的新任教练德文-凯西说,“现在他更像是一个大前锋了,如果在最新的NBA中有一个术语,三分球+挡拆进攻,那么格里芬就是代名词,他负担了我们太多的重任。”
的确如此,在今年,格里芬第一次球权占有率突破30%,横向对比已经接近勒布朗和杜兰特的水平,而他在快船的前三个全明星赛季只有26.4%。当然这一选择多少有些无奈:放眼活塞的阵容,除了蓝领型中锋德拉蒙德,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时灵时不灵的主控雷吉-杰克逊,活塞甚至拿不出被人记住的另外两个首发,可是现在,他们已经一只脚踏入了季后赛。
“当我到达活塞的基地时,格里芬已经开始训练了,”凯西回忆说,“他正在挥汗如雨地练习着控球、三分球和策应,然后他走过来说,‘教练,你希望我做什么?’”
以现在的视角看,格里芬的转型是相当成功的,他场均投出生涯最高的6.8个三分球,还有着36.1%的不错命中率。更重要的是,这些三分更多来自运球后的随机应变出手,虽然说格里芬并不像科比麦蒂,或是此时的杜兰特哈登们那么灵活,但却是一样的享受绝对出手权,用他自己的话说,“我认为自己可以做到更多”。
时光拉回到2017年的夏天,当保罗选择离开,太多的流言指向格里芬将会离队,最可能前往大学所在地俄克拉荷马时,他却在第一时间选择了续约。快船有些反常地提供了5年1.73亿顶薪把他留到2022年。那时候他饱受腿伤困扰,拿到这份合同的时候激动异常,“感谢快船,感谢鲍尔默,我想说,我会尽全力报答这里的球迷的。”
然而后来的事情如此戏剧化,他变成了被耍得团团转的悲剧角色:当他被快船毫无征兆地放上货架兜售,并最终送去汽车城的时候,快船方面非常不合时宜地放出了一条消息:他们原本没打算续约格里芬,只是在杰里-韦斯特的建议下,先把他留住,然后作为筹码换取报酬。
格里芬最终变成了托拜厄斯-哈里斯、艾弗里-布拉德利、马扬诺维奇和一个首轮签。
球迷们乐意把看似相关的孤立事件穿在一起联想,但也由不得他们:这些筹码的构成最终让快船得到了未来核心一号位吉尔吉斯-亚历山大,布拉德利送去灰熊;马扬诺维奇和哈里斯被送往76人,快船最后的收获变成了沙梅特、2个首轮和2个次轮,算上一年级的沙梅特和吉尔吉斯-亚历山大,就是4个首轮。
格里芬并不是一个愿意多吐露心迹的人,又或者说,这几年的沉寂让他变得异常成熟。那些在峰顶时簇拥而至的记者们,又瞬间从他身边溜走。他并不作声,也因为自己当时的无力辩解:大范甘迪把他换来原本就是自保的赌博交易,但去年没进季后赛,大范也引咎辞职。离开奥本宫的活塞举目无亲,连德拉蒙德的未来都扑朔迷离。
但凯西来了。
“我希望他自己决定打出什么样的比赛,”凯西是这样形容他们的第一次会谈的,“和印象中截然不同的,是他冷静的情绪之外,燃烧起来的竞争欲望。”
他再也不是依附于保罗,季后赛的软脚虾了。在他MVP排名第三的时候,也没有多少人相信他能独当一面。而当安逸过去,到了不得不挺身而出的时候,格里芬在怒火中彻底燃烧起来了。
赛季第三场,面对76人,在德拉蒙德被驱逐的时候,格里芬独挑群雄,打入扳平进加时;然后是一个四人围剿都没能拦住的强吃2+1,绝杀后的他抱起篮球,对着空气使劲挥了一拳。
然后,就是1月12日的事情了。
他重新回到了斯台普斯,在赛前拒绝了所有采访,而当热身时前老板鲍尔默要来握手时,他却装作没看见,加速跑回了更衣室。
恍若听不见的喊声,一定要用最解气的比赛来宣泄。那天他拿了44分8篮板5助攻,最重要的是,他赢了。
全明星,大合同,聚光灯,在生涯的前5年,他拿到了NBA球员梦想中的一切。但当鲜花散尽,幻梦泡影从眼前逝去的时候,尊严又要自己一点点挣回来。布雷克-格里芬,三十而立,在他面前的从来都不是坦途,但现在的他悟透了人生,哪有那么多的轻而易得,不过是坚忍和勇毅而已。